炭火的微芒掩盖在了惨白的灰烬里,几乎没了热气。腿上的羊毛毯滑到膝盖,他撑着头仿佛没有察觉,记忆回到她诞生之初。
公输府世代为偃师,到他这一代,偃术已超越先祖。或许因为天生腿疾,行动不便,甚少出门,他便将所有精力灌注于偃术一道。
偃师世家神秘而令人畏怯,拜访公输府的客人,多是携重金求购偃甲机关之类,带着仰慕与渴求。平辈论交者,几乎没有,无人知晓偃师奇才身份之下的寂寞。
一件件偃甲自他手中诞生,机关再灵活神奇,终究不是活物。或许是源于寂寞,或许是出于自负,他闭门半月,不吃不喝,将毕生心血付诸一件全新偃甲,按照完美比例,为之塑造躯体。最后一日,疲累席卷四肢,他端详着这件趋于完美的作品,没有就此止步。
他打开横卧膝盖的玉盒,取出四海唯一的一枚琉璃心玉,嵌入偃甲心脏空缺的位置,流云漓彩的霞光填满整间密室。他力竭地跪在地上,所有的付出只为这最后的步骤,成败亦在这一步。
一切都已静止,他以心跳计量时间的流逝,仿佛永恒的鼓点,延伸到岁月的荒芜。最最轻微的声响也逃不过他的耳力,因而那一缕似有若无的叹息抵达耳际时,他如同皲裂的大地对甘霖的祈盼,瞬间爆发的力量让他抬起久垂的头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