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阶上的广濑单手举枪,想了想,把枪扔给了一边的雄井。在寂静中,在众目睽睽之下,雄井举枪,手哆嗦个不停。终于,枪响了,子弹在仆人身边呼啸而过。广濑步下台阶,抽了雄井一个耳光,而后夺了枪,走到台阶下,以瞄准的姿态步步趋近,似乎想看到仆人崩溃。但是,翟家老仆人没有任何表情,平静如常。广濑在一米的距离上将仆人一枪毙命,之后仔细地看了眼尸体。
广濑中佐问翟举人:“他是你什么人?”翟举人平静地回答说:“他是我的仆人。”广濑中佐称赞道:“他称得上优秀,要是反抗就更好了。”翟举人不卑不亢地说:“你答应过,以礼相还。”广濑中佐笑笑,说:“这就是礼。我杀他,是因为我尊重他。如果没有一个人反抗,你我都会蒙受耻辱。”听完雄井的翻译,翟举人语气平静,说:“为什么一定要反抗呢?从汉唐到现在,牛镇从来没有缺席过统治者。”雄井用日语为广濑翻译,广濑不解,小声嘟囔,晃头。雄井对翟举人说:“队长说,他无法理解你的话。”翟举人内心悲伤,但是不露声色地说:“很简单,谁来都一样。即使皇军不来,我们也要接受别人的统治。可庶民无法认定,老鸹和猪哪个更黑。”
听了雄井的翻译,广濑哈哈大笑,说:“翟县长,我很赞赏你的话。请你转告牛镇乡民,皇军愿意为他们建立一个繁荣的‘满洲国’,前提是,你们,尤其是你,必须做皇军的顺民。”翟举人语气依然平静,说:“请阁下放心,我会的,但鄙人也有个前提,皇军必须给庶民一条活路,否则再好的顺民也会铤而走险。所谓‘民不惧死,奈何以死惧之’。”雄井的汉语再怎么流利,也是没有理解这一句“民不惧死,奈何以死惧之”,他翻译不下去了,说:“队长,这句话我没法释义。”广濑不耐烦地挥手,说:“可以解散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