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以为……你以为!那么你当时都没走到奶奶身边儿去看看?我怎么嘱咐你的!”
母亲见我吼起来,连说:“是不严重,是不严重,你就别埋怨她了……”
半个多月内,母亲默默忍受着伤痛。没说过一句抱怨话。
母亲又失去了假牙。一天母亲取下假牙泡在漱口杯里,被粗心大意的小阿姨连水泼掉了。
母亲没法儿吃东西了,每顿只能喝粥。
我正要带母亲去配牙那一天,妹妹拍来了电报。
我看过之后,撕了。
母亲问:“什么事?”
我说:“没什么事。”
“没什么事哪会拍电报?”
母亲再三追问。
尽管我不愿意,但终于不得不告诉母亲——常住精神病院的大哥又出院了……
母亲许久未说话。
我也许久未说话。
到办公室去睡觉之前,我低声问母亲:“妈,给你订哪天的火车票?”
母亲说:“越早越好,越早越好。我不早早回去,你四弟又不能上班了!”
母亲分明更是对她自己说。
我求人给母亲买到了两天后的火车票。
走时,母亲嘱咐我:“别忘了把那瓶獾油和那卷药布给我带上。”
我说:“妈,你的烫伤还没好?”
母亲说:“好了。”
我说:“好了还用带?”
母亲说:“就快好了。”
我说:“妈,我得看看。”
母亲说:“别看了。”
我坚持要看。母亲只好解开了衣襟——母亲干瘪的胸脯上有一大片未愈的烫伤的溃面!